临到事端,笥笥不知如何开口。但和氏似有所知,次日即挈女往候先皇后之母,楚国崔太妃。
太妃当迟暮之岁,每念及先皇后,常悲感不禁,精力大为衰减。嗣楚王崔侯之国后,她便退居楚王宅在京私邸,静待天年。
同辈人悉数凋零,原本的四世同堂又被抽去一层,太妃之寂寞孤苦可想而知,只有两代唯一的小女孙笥笥的出现,能令她一展颜。
这一日,笥笥像是感染了母亲的情绪,愁锁稚眉。虽有酥酪亦无心食,嘱咐保姆给带回宫里去。
太妃见了黯然,对和氏道:“母女连心。”
和氏安慰地抱紧女儿,“吾很不愿影响她,却又拙于应对时局。所以想尽快做个了断。”
太妃挑眉,“汝欲如何?”
和氏答:“让位于姬氏。”
太妃点头,问:“阿介很伤你的心吧?”
和氏坦然道:“吾不怪他,亦不怪先帝。”
“先帝?”
“当初,葫芦城破,姬氏被掳,吾曾劝阿介往赎她,毕竟相识一场,姻缘不成,仁义在。阿介与先帝计议后,竟未行之。当时,吾以为他们顾忌我。近来才琢磨清,先帝故意留她在突厥五年受折挫,是为了淬炼她的心性,为儿子铸剑。
孃孃薨时,先帝欲相从于地下,又放心不下阿介一人独对忧患四起的政局,所以在临终时,征召了姬氏这柄剑。”
姬氏想来亦明悉两父子用意,是以矜持不肯屈就。唉,既欲其当大事,怎可不待以国士?她之狂傲,也是可以理解的。”
崔太妃长叹一声。这个局面的形成,她亦有责任。先皇后薨时,若她不过度刺激先帝,先帝大概会看视两个儿子羽翼丰满后再自戗,也就不必启用姬氏这柄剑了。
“可是丽谯,”她难得地露出激赏的神色,“你既能见到这一层,何必退让?”
丽谯自嘲地一笑,“阿婆,吾不行的。第一,吾见事迟;其次,吾心不忍;再次——”她向来谦冲,从不作清高语,但此刻不得不言,“——吾不欣赏,亦不热衷权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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